【雷卡101/Day28】陌生信札（上）
现代paro，内含《解忧杂货店》的梗
这次写个慢节奏的故事。
很久以前的旧文大改重修
陌生信札（上）
文/浮沉
01．
雷狮从来没有看信箱的习惯，除了广告商不厌其烦发来的广告杂志塞满了信箱，那个铁箱子就几乎成了摆设，等着被时间慢慢风化。他还从未收到过任何一封写给自己的信——这个时代还有这种复古兴致的人恐怕不多见了。就算有，那也是他没事找事。
每天例行的晨跑结束后，雷狮又绕了个大圈才回家。暑气沁出的汗水黏腻地沾在皮肤上，洇湿了大半黑色背心的布面，紧贴在身上的衣料吸水后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分布匀称的腹肌。额前凌乱粘连的刘海遮挡了视线，他扯下搭在肩头的干毛巾胡乱地擦了一把脸。他小臂精瘦有力，屈肘时就隆起虬结俊逸的肌肉线条。他无意间的余光一扫，正巧就碰到了自己从未想到过的事。
很显然他现在就收到了一封信。他刚到家门口就撞见邮递员捏着那张天蓝色包装的信封，费劲地塞进锈迹斑斑的铁皮信箱里，让它突兀地挤在一片花花绿绿、堆叠起来的广告纸中。雷狮甚至开始怀疑他放错了地方。
他两指捻起信封的一角，满腹狐疑地扫了一眼就微微蹙起眉，忖度片刻还是收回了随手丢弃的想法。封口处粘固地相当齐整，细致地没留下一块折角，一排端正的手写字体清清楚楚地写着「收信人：布伦达」。
布伦达是谁？这跟他雷狮有什么关系？再看到最下排寄信者的署名是「卡米尔」时，雷狮已经认定这就是哪个冒失的家伙记错地址了，因为他完全没有对卡米尔这个名字的印象。倘若他这次没有恰巧看见，恐怕这封信就要独自躺很久了。但让雷狮没想到的是，收件地址栏确实一字不落地写着他家的住址，即使寄信人手误出现了谬误，他的邻居中也没有叫“布伦达”的人。
雷狮的交际圈不算广，知道他准确地址的人更不多，“卡米尔”又像个女孩子的名字。
女孩子？
是，也许只有那些女孩子才有这点小心思。精心地选好信纸，小心翼翼地所有想法含蓄地装进一张巴掌大的长方形纸袋里，又怀着羞赧的期望把它投进邮筒。雷象征性地回忆了一下她结识过的女生，屈指可数的几位看上去都没有这个闲心。他不会浪费自己的时间去周围问谁认识卡米尔，这种事还不处于他在意的范畴里。不管这个人是寄错了地方还是存心恶作剧，既然信封到了他雷狮手里那就算是他的了。于是他理所当然地把信拆了。
尊敬的兄长：
大哥，很抱歉写了这封信打扰到您，考虑到这会占用您几分钟时间读信，我尽量缩短了内容字数，希望能言简意赅地描述我现在的情况。
我遭遇了一些事故，请您放心并不严重。在这待了大概一个多月，我现在似乎记不起以前的一些事情，连您的手机号码甚至是外貌也没什么印象，但是您的住址我还记得很清楚。
我能记起来的亲人只有您一个，如果能顺利联系到您就再好不过了。原本我只是想找您商量一些出院的事情，如果您在的话手续会比较方便。顺便还想向您询问一下关于我家庭方面的情况。但是当我提出要给您写信时，却被医生告知我并没有叫“布伦达”的大哥，这件事给我造成了不小的困惑。我可以忘掉许多东西，但记错您这种低级错误我还是有把握不可能犯的。我还记得一些我们小时候的事情，虽然很模糊，但我确信那是真实发生过的。
您送我的那条围巾我一直戴着，但是事故发生之后就不见了，请您别生气，我会试图找一找，只是找到的概率应该不大。
所以，您确确实实是存在的，对吗？
我暂时无法自己寄出这封信，是托了医生帮忙送出去的。期待您的回复。
您忠实的卡米尔
只看文字就能体会到对方相当尊敬的语气，即使是给“兄长”写的却没什么亲昵的词语。每一个字一笔一划写得很认真，寄信人大概是个年纪不大的学生，不然不会这样严谨于书写格式。就是似乎笔力略显虚浮。右下角的落款是卡米尔，写下这封信的日期是昨天，一天就能送到他家说明离他家不远。
雷狮粗略地扫了一遍信纸，把信的内容也就看了个大概，因为他越往下读越觉得莫名其妙。这个“卡米尔”声称自己记住址记得很清楚，但他雷狮从来没有过任何一个弟妹，更别说他和“卡米尔”小时候有什么故事。至于围巾，说实话到目前为止他还没特意给人送过礼物，自己收到的倒是不少，小时候也抢过不少。
雷狮把信随意丢在桌上，索性不打算管了。他换衣服的时候正好瞟到封面上小小的一行寄信地址——他完全不知道的一个医院......卡米尔的确提到了“出院”“医生”一类的字眼，这么说他是个病人？雷狮很少因生病入院，和学校的人打架挂了彩除外。虽然少去，但他晨跑的沿途也没见周边有这所医院。他皱皱眉，看着那个医院地址考虑了一下，还是准备回个信了结此事。
他顺手撕下一张打草稿的白纸，也不讲究所谓严谨的书信格式，匆匆地写下两行字，潦草却言简意赅。
你写错地址了
东西找不到就别白费功夫
说得决然些，他没有义务向一个陌生人嘘寒问暖，同样也没必要去主动了解对方的生活，一句简单直截的话阐述事实就够了。偶然一着错的事太多，哪会每件都促成一段奇遇？更多的巧合只是错过了，遗忘了，最后化作两条看不见尽头的平行线。雷狮本想补一句来否定“布伦达”这个名字，然而那一方小小的信纸饱含了太多压抑的期待，他竟被影响到而停了笔，再没多添一个字。
还是越想越不对劲。雷狮在指尖转了一圈信封，出于怀疑他还是给同班同学帕洛斯发了条消息。
“信是你写的还是佩利。”雷狮也不拐弯抹角，开门见山地发问，顺便配了张照片。
“老大，怎么可能是我，这年头谁还写信啊？佩利那两个狗字也没这么好看。”那边回得也很快。
“我记得你上次模仿金的笔记给格瑞写了点什么，他神游了半节课。”
帕洛斯发来一串省略号，紧接着回复道：“我给你写有什么好处吗？依我看这多半是有人刻意写的，指不定还是诈骗呢？老大你干脆陪对方玩玩就当找找乐子算了。”
“这倒是有意思。还有，今晚出来撸串，老地方。”
不管卡米尔到底是个假名还是确有其人，他究竟有什么目的雷狮还不得而知，之后的事还得等到他收到回复再说。他按照对方写的寄件地址写下了那个陌生医院的名字，在去烧烤店的路上顺便到邮局把回信寄了。
02．
三天后雷狮收到了卡米尔的回信。
还是和第一次同样的淡蓝色信封，只是这次信笺里夹了一张被压平的彩色糖纸，在展开的那一刻闪闪发亮。他看到回信中写道：
敬爱的兄长：
请您不要捉弄我了，小时候您就喜欢和我开玩笑。我每次都当真，您就会敲我的脑袋说：“没有那回事啦卡米尔！”我知道大哥没有恶意，这大概是在意我的一种表现？虽然后来我完全能分辨出您有没有说谎，但不管大哥说的话是真是假，我都会认真听的。
医生似乎很惊讶我收到了回信。这没有什么好惊讶，因为我本来就有哥哥。他鼓励我继续写信，但护士们好像不理解他的做法。我知道您是在生气，所以才故意说我寄错了地址。您在生气我的无故失踪吗？我昏迷了很久，很抱歉这么久没有和您联系，如果不是出了意外，我一定会追随您的。
您可能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，因为这对于您来说是很小的事情，但对我很重要。抱歉……我又有些想不起来了，明明昨天有印象了。我记得您向我伸出手，说要带我离开，我们一起离开。我总是一个人，其他人不和我说话——我也不记得其他人了。您和我说话，在我的记忆里我们好像一直在奔跑，要跑到哪里呢？
您受伤了，却好像从来不在意，但我受伤了您就会来询问。啊……我们好像一直在受伤……您挡在我身前。我不想要保护，因为不想成为您的累赘。
我好像跑题了。那条围巾是您给的，虽然已经破破烂烂了，但我很珍惜。我不能走动，否则我一定会亲自去找的。丢失掉大哥送的东西是我的错，那毕竟是您在我生日（还是圣诞节？）送的礼物。
抱歉，大哥。我实在想不起来了，医生说是暂时性的，希望您能尽快回复，也许看到您的字迹我能想起更多细节来。
（那张糖纸很好看，是我在医院吃过的糖里最好看的。大哥可能不喜欢，但我不想让信纸太单调了，会显得我没有诚意。）
您忠实的卡米尔
雷狮沉默地看着这一整页工整的黑笔字，再看看被他丢弃在桌上的彩色糖纸。果然是个不大的孩子。信笺上的文字依旧是恭敬的语气，这真的是写给哥哥的吗？他已经说得够清楚明白，这个叫卡米尔的小鬼怎么就是执迷不悟。原本雷狮把这封莫名其妙的来信当作哪个叛逆期的烦人精的恶作剧，但这个烦人精也太固执了，固执又认真。
卡米尔肯定是个懂事的弟弟。而他雷狮也是家里的幼子，有着不懂事的大哥二姐，自己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三弟。他对自己那个大家庭的氛围厌倦，那是座富丽堂皇的金丝笼，给他权力，给他金钱，却唯独不给他自由和理解。如果雷狮有一个像卡米尔那样毕恭毕敬的弟弟，离家出走的时候肯定也会带上他。
虽然雷狮从不抠字眼，但卡米尔信里的文字太天马行空了，甚至有些语无伦次。他似乎想描述童年与“布伦达”的故事，但却不知所云，想要说清楚的渴望和想不起来的痛苦交织在一起，从字里行间就溢了出来。雷狮心里竟隐隐生出好奇来——但完全不是出于同情，只是男生顽劣的好奇心罢了。这个叫卡米尔的病患出了什么严重的事故，以及为什么微不足道的一条旧围巾能让他记挂这么久？雷狮的确对管闲事毫无兴趣，但只要有什么事让他无聊的心情被好奇盘踞了，那他就不允许这件趣事销声匿迹，他要看到全貌才能满足这个乏味暑假旺盛的好奇心。
就像帕洛斯说的，找找乐子。
卡米尔：
我的确很生气，你可真是自以为是。围巾才值多少钱，也值得我在意你有没有弄丢吗。不过，你竟然把以前的事忘了，怎么，事故严重到失忆了？那么医药费需要我负责吗？好弟弟，你想要大哥给你多少钱，不如直说，扭扭捏捏可不是你的风格。
或者说，你要怎么证明你是我的弟弟呢？
雷狮没有署名，他可不想真的代替这个“布伦达”。
如果对面是个谎称他弟弟索取钱财的骗子，这个时候也应该看出雷狮的意思了。他认定卡米尔是个特立独行的骗子，毕竟其他人打诈骗电话或者发诈骗短信，他却要寄诈骗信。这世道骗子也不容易，什么荒谬的方法都想得出来，把人当傻子耍吗？
-tbc-
下一棒 @funny清夜 劳斯！
评论(15)